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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大卫的投石器

第二章 大卫的投石器

1.

总而言之,少年对这个世界的大体算是了解清楚了。

自己所处的艾文镇,处于人类领导的神圣帝国之内,这个帝国以圣教治国,名为圣教但其教义内容《圣经》和少年所在的世界的圣经竟然毫无差异。这样本身在那个世界沉迷于各种古怪知识的少年还可以接受。

而艾文镇旁的乌尔山脉背后,则是由魔族统治的魔族大陆。这世界只有这两个国家。但种族却很繁多,人族和魔人族为两个国家的社会阶级之首,其下便是包含精灵,兽人,龙人等的亚人族,至于为什么产生这样的社会体系,原因很简单。因为人类和魔人族可以灵活的使用,创造魔法。

正如少年原来那个世界一般,科学是最强的生产力,沿用亚瑟·克拉克的名言,魔术正是科学中的科学,那么在这个世界,可以创造魔法的两个人种,便是最高阶的王者。不过正如少年的前世里不同的国家一样,同一个层次却有着不同的家伙,自然会分国而治,但是这比前世要好,少年认为这样的世界国家或许会和平许多。

然而,存在着异样的威胁。

“12位圣骑士(Paladin)和魔王(Diablo)联手封印了那个怪物。”

少年困惑着,怪物,究竟是什么?

不知为何,少年感到了这种异物感。就像自己一样,异世界的人们所说的怪物,在这个世界拥有着和自己一样的异物感。

那么,或许?

少年大胆的猜测着怪物和自己的联系,这并非空想,但也是空想,因为只是少年单纯拥有这种感觉罢了。不过,现在的思考,被图书馆外的嘈杂欢呼声盖过。

“那是帕拉丁啊!”

“圣骑士驾到了,是被皇帝授命军神‘乔治’的最强骑士啊!”

“开什么玩笑?那家伙怎么看都只有18岁啊?

”“年轻的英杰啊。”

少年,或者说是安·兰德,听到外界民众纷纷的议论声后,下意识地走出图书馆,在攒动的人群中观察着这盛况。

“安,真的是圣骑士赴临诶!”

就连丽萨卡也不由得兴奋起来。

兰德思忖着,圣骑士算是全民精神领袖般的存在么?不是教徒的自己也不能完全理解他们的感动之情,不过当自己的信仰之物就在眼前时,总想要朝拜的感觉倒是知道。

人群缓缓向两侧挤靠,为即将到来的宾客让出一条通道。少年被丽萨卡牵着手,带着近乎窒息的痛苦在人群的碾压中奇迹般的走到了前排。

“你是想要找圣骑士签名么?”

“签名?”

“啊,当我没说。所以丽萨卡你为什么也要带上我?”

“因为是被皇帝封圣的圣骑士啊,安,如果能得到他的祝福的话,我们的生活或许可以变得更好了呢!”

兴奋的丽萨卡已经笑了出来,但身为精灵的她本身也没有什么证明自己是虔诚信徒的标志吧,这样的临时抱佛脚,不会被上帝嘲笑么?无奈的兰德摇了摇头,也只好从远方看着车门里逐渐变大的身影。

先是开路的银甲骑士,典型的中世纪风格,但是不得不佩服,这只军队的气质非同一般,再加上盔甲上的十字以及修长的银剑,宗教性质的着装更增加的庄重的威严感。然而,这只是小卒,在护卫骑士的中央,真正的强者毫无保留地显露出上帝之光。

并不符合少年中前世历史的白色圣职衣(Cassock),红色的肩带(Stola),以及无懈可击的温柔眼神和微笑,黑色短发的少年骑着一匹灰马,在人群中迎接着欢呼和赞叹。他既是圣骑士,也是神父。

“吾名为以赛亚(IZAYA),封号‘乔治’,是统领北部边陲的新的圣骑士,愿主的荣光与他爱的子民同在。”

正如轻小说里的主角,年轻,完美,在这异世界异样的强大。

兰德不由得佩服宗教的感染力。

“愿父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信徒们拿出衣服里的十字架,加入以赛亚的讴歌,而不是信徒的人们,则为了保证仪式的庄重,保持绝对的安静。

“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

“免了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

讴歌。讴歌主的仁慈。

讴歌国家的美好。

讴歌人民的辛勤。

但这如同童话故事般的美好,总让兰德感到些许奇怪。

“丽萨卡,每年圣骑士都会来巡游么?”

“嗯嗯,不过这次也是出乎人们的意料呢,因为一般是在12月圣诞节时来临,但是现在才9月都来了,大家都是略带惊喜呢。”

精灵女仆丽萨卡并没有在意兰德的思忖,她只是快乐地呼喊着,感激着圣骑士的祝福。

“今日不同以往,人民啊,吾将停留一月,与各位一齐分享主的荣光!”

人群沸腾了起来,雀跃声让兰德的耳朵发疼,但不信教也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少年的困惑更深了。

圣骑士提前巡游,又准备在这边陲之地驻足一月。

这可能是常说的政治宣传,但另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少年的心中散发着。

这会不会是战争的前兆?

2.

等到回到安·兰德的家中时,已是傍晚。太阳已经完全落下,街灯像发光的珍珠,从高高的铜柱的顶端照射下面活动的群体,他们就像某种特殊的图形,不停地变换着形状和颜色,将单调,不绝于耳的温暖杂语抛向暖洋洋的灰色夜空。

特别地,这里没有现实世界那种让人聒噪的嘈杂感,在我原来生活的地方,人们嘴里的言语除了抱怨,就是炫耀。这种不温和的字词让人无法适应,也无法理解。人们只是单纯地偏执地只想让对方知道自己最好的一部分。

不过这里也并非天堂,事实上我早有疑虑,那便是人们对于安·兰德的,而并非对我的,视线。

镇子里的人似乎并不喜欢安·兰德,但是出于何种原因我是无从说起了。

不过或许也可以大致的猜测,正如丽萨卡所言,安·兰德是个无可救药的优秀书呆子。如此看来他对社交之类的东西怕也是无意过问,那么如果这里的芸芸众生像我的那个世界一样注重这些东西的话,安·兰德自然就会被唾弃。

这非常无奈,人们需要怪胎,却不想成为怪胎。

不过,我还是对安·兰德自杀的理由没有任何头绪,双亲死去,这会是契机么?然而从丽萨卡的语气来看,安·兰德的父母死去并不是近段时间发生的。那么,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安,你心情不好么?想吃东西么?今天晚上是肉酱面哦。”

肉酱面,是我印象中的类似意大利面那样的东西么?

丽萨卡回到家中,在大理石底色的厨房里勤快的做起了晚餐,虽然我奉行自给自足的原则,但是当精灵女仆看到一碗青椒肉丝恐怕也是件诡异的事情,所以也只好随她。

回到安·兰德的卧室,我仔细审视他生活的每一个细节。这间屋子没有什么特别的装饰或者收藏,是极简和实用主义的代言词。除了床和衣柜以外唯一的家具便是这座看起来相当有年头的红木制工作桌。我一个一个抽屉的检查着内容物。

炼金术师的学习手册,这个可以理解,毕竟丽萨卡说兰德是炼金世家。不过炼金术师在这个世界有何用途?寻找长生不老的秘术?

翻开这本书,我得到了相当粗暴简单的答案。炼金术师这个职业在这个世界和铁匠是同一个等级,相当于为铁匠提供高档材料的冶炼工。但上层社会的炼金术师也会为贵族和魔法师生产顶级的宝石和法器,因为特殊的材料对于魔法咏唱和魔力储存都有着特异的效果。

羊皮纸里弥漫出一种古老而厚重的气味,不经意间它已深深吸引着我。

接着我看到安·兰德本人的圈点。

“黄金炼成”,这是大概是他想达到的阶段。

快速浏览,炼金术师的低级能力是“转化”,而高阶能力则是“炼成”,根据注释,“炼成”的意思是直接生成物质。确实,这种凭空产生物质的能力,恐怕是魔法的范畴。而在高低阶级再细分就有青铜,白银,黄金这种常见的称号。黄金炼成,即高级中的最高级。

那么安·兰德确实是志存高远的家伙呢。

这样的大魔法师以后想必也能成为社会的上层人物。那么安·兰德为什么现在在坐在这偏僻小镇之内呢?莫非是考试失败?然后自杀?想到这里,我笑出了声,看起来没错,或许每一个世界的家伙都是这样谋求生路,遭受磨炼的呢。

合上这本炼金术书,我尝试打开第二个抽屉,但是它锁上了,我却没有看到任何钥匙孔。

我回想起刚才丽萨卡开门时的场景,确实,房门也没有钥匙孔,但是经过丽萨卡的触碰,我确实听到了机械声,然后门锁打开了。

原理可能是相同的,在这个世界,每个人的魔力就和每一个人的容貌一样是不同的,或许这种“高级”门锁就是应用的魔力契合原理吧。我尝试运用安·兰德脑中的知识,将意念指向我注目的抽屉,然后它便顺利的打开了。

那是一本加了锁的黑色皮书,书皮上什么都没写,那么很有可能是记账簿或者日记之类的东西。我故技重施,顺利打开了这本黑书。

合乎意料,这是安·兰德的日记本,人们常说日记是人心灵宣泄的重要窗口,如果仔细阅读,我想自己可以粗略了解名为安·兰德的少年的心路历程,这也便于我扮演他。

然而,我为什么要扮演安·兰德呢?

不,还有问题,为何要扮演安·兰德之前,得先清楚另一个问题的答案。

转生,为什么我不是以一个全新的名字,容貌降临到这个世界上。而是使用着安·兰德的躯体?这是随机安排的,还是所谓的这个世界神的旨意?

这个异世界真是太奇怪了,让我不好理解。

但更不好理解的是,仅仅过了这一天,我对自杀的渴求貌似已经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是因为接触新世界的兴奋让我暂时的搁置对自杀的意愿,还是因为没有死成的羞耻感?

不。

这一切,应该好理解。

因为安·兰德的日记让我有了新的发现。

他的心路历程,我觉得可以由日记中的几句话概括。

第一个阶段。

“我决心让镇子不再受到‘统治的全是没有才能的二等公民’的歧视。那么只有潜心学习,直至可以学习魔法,才能证明养育我的镇子是最好的。不管有什么磨难,我都愿意承受。”

第二个阶段。

“看到图书馆外一起踢球的同龄人真是羡慕,但是魔术也是充满魅力的,我要坚持。”

“母亲.........算是在告诉我遗言了。她说我只管把自己的路走好,但母亲,我的理想,也是为了这个镇子,也是为了镇子里的您,您这样说,我该是服从好,还是不服从好?愿上帝保佑母亲,祝她能在坚持两年,两年就好,等到我去了王都,就能找到好的治疗师了。”

第三个阶段。

“明明学会了魔法,那些王都里的人对我这个边疆来的‘野人’也是称赞有加了,为什么我的同胞们,却如此厌恶我?”

“今天达姆大叔又用父母去世的事情教训我,说我是头纯粹的白眼狼。混账东西。”

“我想我永远都是异乡人。”

最后一句话是安 ·兰德的绝笔,他或许就打算把这句话当做遗言吧。不错,这确实是遗言,我也看到了。这一切都是如此讽刺,已经死去的他被我占了躯壳,而旁人还一无所知。安·兰德,或许真是纯粹的异乡人呢。

我无奈地笑了,不停地,像个坏掉的机械钟一样摇头。

这家伙怎么和我这么像?神大人,你是什么意思?

我完全理解这家伙的苦楚,就像小说里的主角一样,他的生活必然由矛盾组成。希望帮助他人,无奈只好孤独,但这孤独最后却被误读,为了他人而承受的痛苦却成了别人辱骂自己的理由,能摊上这样的鬼事,深有同感的我也想为他落泪,但我居住的这躯壳是他的,自己对自己的悲惨经历哭泣,是不是太怂了点呢?

是的,怎样说来,我算是幸灾乐祸了一番,嗯,严肃来说的话,如果安·兰德是我那个世界的家伙吧,我们大概会成为最好的朋友。因为发现了有人与我共同承受痛苦,我反而欣慰,因为这至少成为了我调转生活方向的决定性因素。

“既然都住在这家伙身体里了,不如就帮他成就这一切吧,反正我回到现实世界怕是不太可能了,那么好好再这个地方闹一场吧。”

我对着这不属于我的躯壳自言自语,拿出羽毛笔,既是虔诚,但是也很平常地写下今天的日子,以及感想。

“自杀失败,别无他法,无处可躲,不得不捧简而上。寻得一个新世界。”

不知这样做好不好,因为我不是安·兰德,但,我确实成了安·兰德。因为我有了新的开始。

3.

阳光透过厚实的琉璃,折射着空气中细小的微粒,以残余的热量温暖着忙碌的少年。

丽萨卡本来是早早起床,准备好早餐,再打算叫醒自己的主人兰德。然而,通过门缝,少年在桌上书写的身影让丽萨卡略显惊讶,但这反常之处却让微笑如同那朝阳一样的自然流露在少女的脸庞上。她欣慰地猜测着少年或许振奋起来,既然如此,他的生活便重新有了那曙光,少女更开心了,她认为这或许就是得到了祈福的缘故。

少年了撑了个懒腰,然后再打了个还欠,起身后和门缝中的少女四目相对。

“啊........早上好,丽萨卡。”

“哦哦,早上好,安,我打扰到你了么?”

“没有,刚好完事。”

“是关于什么呢?”

“一些让人刮目相看的东西……哦,丽萨卡,说起来……我记起一些事情了。”

丽萨卡先是懵了一阵,才缓缓露出惊讶的表情。

“安,记起来了么?那......”

丽萨卡的表情并不是想象中的兴高采烈,惊讶之后,反而是不安的焦虑。

“生活真的很操蛋呢,对吧,丽萨卡!”

“啊!安怎么能说这么肮脏的词汇呢?!”

“因为我想明白了。”

焦虑重回惊讶,丽萨卡看到了兰德笑了,但那是从未有过的笑容。这笑容不是无奈的,因为受难而期待回报的笑,这笑容略带嘲讽,甚至略带无耻之意,然而,丽萨卡被这无缘由的笑容所触动了。

“丽萨卡,之前人们不理解我所作所为,以恶意对待我的善心。不会再这样了。当然不是指我会记恨他们,而是不再在意他们的眼光,我本来就是个怪人,但这怪人当的甚是苦闷,因为我惦记着别人怎么看我,因为这努力都是为别人而做的。现在,我要当个崭新的怪人,当个更古怪的家伙,我要掀起变革。我要让这个国家,这个镇子知道,这样优秀的家伙,正是从这里出来的。”

少年扭了扭因为彻夜工作而僵硬的脖子,小心翼翼地卷起摊在桌子上的羊皮纸,再将其折叠,收放在自己衣服的包中。

丽萨卡花了些时间才笑话了少年的言语,最后,她露出真正欣慰的笑容。

“如果是这样,安,我很高兴。”

“丽萨卡,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现在该是我的回报了。看好了,丽萨卡,从今天开始。”

兰德轻轻抱住丽萨卡,丽萨卡闭上双眼,像是等待了很久似的,略带享受地接受这一切。

丽萨卡发现,如今的兰德,已经和那时的他,发生了根本的变化。这让人吃惊,但更让人欢喜,因为他那种阴郁的气息既然消散,虽然略感散漫,但是充满潜力。

作为仆人,丽萨卡心中浮出从未拥有的温暖感觉。

吃完早饭,兰德和丽萨卡一齐出门。街道上认识兰德的镇民们开始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和丽萨卡畅谈,讲笑话,虽然不会佩服兰德,这彻底颠覆了他们对于他那种孤僻的成见。

“丽萨卡,每天你都是去市中心的贸易市场购买食材么?”

“嗯,是这样的,毕竟每天都要生活呢。”

“那么现在家里的经济支柱是谁呢?”

“哼哼,毫不客气地说,照顾书呆子安的家也是我哦。”

“你有工作?”

“嗯,在达姆大叔那里捏瓷器呢,毕竟每天都会有淘气的小孩摔坏自己家里的碗嘛。”

“丽萨卡,我觉得你有当喜剧演员的天赋。”

“啊啦啦,如果我去演戏了,谁还来照顾只会读书的你呀。莫非你给自己做饭不成?”

乘坐马车来到农贸市场,鸡鸭牛羊的鸣叫和人们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如同溪流般集成气势汹汹的江河,而丽萨卡却正如那小舟的船长,在这波涛中巧妙地穿行着。兰德则毫无疑问地成了她的驮运马。

“丽萨卡,我想以后我会做许多奇怪的事情。”

“嗯?安想说什么么?”

“以后去当冒险者怎么样?”

“哦?安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

“只是单纯的想,丽萨卡难道想在这里过完一辈子么?不考虑身为仆人的义务的话。”

“唔.......肯定是不想啊,毕竟这个世界有许多美丽的地方嘛,普鲁士峰也好,永续之河也好,无尽之海也好,哦哦,如果说有可能的话,我还想去世界尽头(End World)。”

“世界尽头(End World)?”

“嗯嗯,世界尽头,先说明,我知道世界是圆的,但是听冒险者们说,确实是有世界尽头这个地方哦,据说称之为直接通往天堂之路呢。你想,天堂该是多美的地方。”

“……有意思,那么丽萨卡,我成为冒险者的话,你不介意么?”

“当然不介意啦,首先我也喜欢旅行;但是身为您的仆人,我更看重你的决定,无论你去哪里,我都将跟随到底。”

“真是佩服你的决心,丽萨卡。”

虽然地点不同,时间不对,但兰德再次经历曾经在那个世界的家里的日常,起床,出门跟着母亲买菜,回到家中一边闲聊一边做饭。然后品尝自己做的美食。这生活已截然不同,但实则也相同,正如少年本身,不是而即是安·兰德,在相似中,有着差异;在差异中,又有着共通之处。

“丽萨卡,你是做陶瓷的对吧。”

“嗯?怎么了?”

“你的手艺精湛么?”

“那当然了,精灵可是最优秀的仆人,什么指令我都会做到最好。”

吃完饭后的闲聊里,丽萨卡也完全放下了以往对兰德的担忧,以真正的一种自然而平常的心态,双手叉腰,得意地阐述着自己那无趣而有趣的生活。

气氛安静了下来,丽萨卡以为自己在兰德面前说错了话,然而兰德只是将精力集中在了自己掏出的羊皮纸上。

丽萨卡收拾好碗具,好奇地走到少年身边一起端倪羊皮纸上的内容,那是图纸,图书的零件工整有序的印刻在纸张之上,虽然丽萨卡不懂少年的魔法究竟是什么,但是这也很明显不像是属于魔法的范畴吧。

“这是什么啊,安?”

“这就是第一步,冒险者的武器。丽萨卡,这个世界有火枪么?”

“唔.......有倒是有,但是那种东西只是没有钱雇佣人且无魔法资质的人用来打猎的东西吧,射的不准,装填时间比魔法咏唱还要长,安用那种东西防身?”

“不,丽萨卡,我的意思是这上面的东西和火枪类似,但是完全不一样哦。那么,我们一起去达姆大叔的店里吧。”

丽萨卡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兰德察觉到以后,仍然保持微笑。

“你害怕达姆大叔又批评我?”

“嗯,毕竟您之前因为他很郁闷呢。”

“丽萨卡,我想通了,当我知道足够优秀能证明自己不是什么白眼狼的时候,我是不会害怕他的。再说,我想能允许你工作的达姆大叔,也不是真的恨我,对吧。”

“嗯,安说的有道理。”

“或许是因为他对我帮助村子里的方式感到不满,但我终究要走我的路,以后我会用成功来证明这一切的。所以你看,我这么想,你也不必再担心了,怎么说呢,或许自杀真的让我对生活有了更深刻的思考呢。”

一段不知道算不算是安慰的话最终还是让丽萨卡露出微笑,她带着兰德来到自己家附近的陶器店。

出乎兰德的意料,这位叫做达姆的店主身体极为健壮,想必挥舞巨剑都绰绰有余,方正的脸庞和高凸的颧骨全无知性的感觉,那只双手更是青筋暴起,丽萨卡说自己的技艺由达姆全全教授,让他觉得大跌眼镜,不过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终究才是真理。

当看到兰德时,本身板着脸的达姆目光中多了一丝莫名的愤怒,当然这愤怒事出有因且与现在的他无关,但兰德也会不由自主地心生畏惧。

“怎么?一心说着为这镇子好好谋福祉的魔法师不是该蹲在家里好好研究什么医疗魔法么?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

调整好呼吸,紧张的兰德还是冷静的回答。

“我想来看看丽萨卡工作的地方。持此以外还有些事。”

“现在才知道是谁养着你么?白眼狼。”

这个健硕的男人毫不客气的说着安·兰德的不是,但身为丽萨卡口中的那个已经改变的“安”,兰德不会再露出别的表情了。

兰德用无比平静甚至无视达姆的语气说着。

“我现在是顾客,丽萨卡,请务必帮我按照比例尺完成这个图纸上的东西,现在,在这里。”

达姆面无愠色,而是诧异地看着兰德,想必是因为自己的挖苦已对这躯壳里新的灵魂全然无效而吃惊地忘掉发怒了吧。

“诶?好的!我马上做,安。”

“因为这个东西很重要,我想全程看着丽萨卡完成,您没有意见吧。”

被问话的达姆惊诧的眼神更明显了,这和他健硕的体魄形成了强烈的反差,甚至让兰德觉得好笑。

当然,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这时的兰德的气质,已经彻底的改变了。

拿出上好的黏土,洒水,拍打,揉搓,少女纤细的双手完全和无力不着边,不如说这精巧正体现于对于力道的控制,一撮,一捏,正如武术一般讲究快与慢,止与动。

羊皮纸上划分成了三个区域,所以丽萨卡分三桌进行工作,每一桌要求的零件量逐渐增加,52个,61个,乃至75个。

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每一桌零件的加工精度。

丽萨卡逐渐明白,这和简易粗糙的火绳枪完全不同,如果要解释这些东西的工作原理,兰德就算解释半天丽萨卡也会只落得头脑昏乱一头雾水的结果。但这同时也让她知道,兰德在做一些超乎让人的东西。这反而激发了丽萨卡的干劲,她用直尺测量比例是否正确,用水平仪比划枪管是否笔直。

一旁守店的达姆虽说对兰德颇有不满,但是也安静地做到了在兰德身旁仔细观察着但看起来他没有什么耐性,一会便离开了。

时间飞掠而过,已是傍晚。

仔细指导着丽萨卡的兰德感到背后被戳了两下。回头看去,是拿着两个大盘子的达姆。

“给,我喊家里多做了两份牛排,快吃。如果我发现没吃干净的话,小心我扁你。”

“谢谢,达姆先生。”

“嘁,不用谢。虽然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鬼事情,但是看在丽萨卡的份子上,今天我就不批评你这家伙了。”

兰德再次点头以示感谢,这反而让达姆表情更复杂了,他气冲冲地回到店门,无聊地看着路人。

“呼呼呼,完成了,安,接下来只要送进窑.......”

一边啃着牛排的丽萨卡一边说话,吐词不清。

“辛苦了,丽萨卡,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运用安·兰德习得的奇迹之术,少年将手掌置于桌台之上,蓝色的粒子从空气中浮现,随即跑进土黄色的黏土模型中。

安·兰德,乃炼金术师。精通炼金之术,通晓万物构成。

将泥土变为金属,也不是难事。

再结合那个世界的少年对老爷枪的独特癖好。一切的结果便是----------

伴随着吟唱,黏土模型充满蓝色光辉,随即化为金属般的漆黑,或是木色。丽萨卡带着惊叹,像是期待着什么似的露出微笑。

“这是?”

“全新的‘枪’哦,丽萨卡,我说过。”

我要带来变革。

52个零件,61个零件,75个零件,以框架为核心,少年熟练地组装撞针,安置枪管,安装复进簧,旋动螺丝固定击锤,确定保险,空击发确认工作状态,捏拿握把护木感受人及功效。最后,为弹壳装填火药,以魔术的念力安装弹头。

这和丽萨卡所看到的火枪截然不同,但也有相似之处。枪管是有,但是内置;子弹不是前装,而是后装,而且子弹不再是停留在弹药包之内,而是直接隐藏于枪体之中。

在少年的世界里,这把由52个零件组成的机器叫做M1911,是世界上最成功的半自动手枪。

在少年的世界里,这把61个零件组成的机器叫做韦伯利MK VI,是世界上最成功的转轮式手枪。

在少年的世界里,这把75个零件组成的机器叫做温彻斯特M1873,是世界上最成功的杠杆式连发步枪。

但在这个异世界,少年更愿意称其为-------------------------------------------------

“这叫做-------------‘大卫的投石器’哦。丽萨卡。我要完成我的梦想。”

达姆走进工作间,看着这机器,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东西?你的法杖么?”他问兰德。

“它是我的法杖,也是我的弓。”

“这就是你在王都学成的结果?”

“不,达姆大叔。”

兰德,截然不同的兰德,露出了他18年都没有露出过的,自信的笑容。

“这只是开始,而我想要的结果,是这个世界的变革。我相信,我有这个实力。”

4.

说起使用枪支,也是少年一时兴起的想法。

但是,这一时兴起的妄想,在这个异世界,却可以成功。

即使知道枪的结构,大小,但是膛线的加工,枪体的防氧化处理,枪管合金的成分配比,火药的质量,弹簧的劲度系数,都是摆在少年面前无比困难的问题。

然而,名为魔法的原理,扫平了一切障碍。

在这个世界,最优秀的钢材名为精钢,其优点正是在于其无穷的可塑性,通过输入魔力和特定的咏唱便能显现出特定的效果,剑士使用它,枪兵使用它,就连法杖的核心部位也离不开它,因为其本身,乃是奇迹的实现者。

所以,少年只需咏唱,确认这物质乃韧性最佳,刚性最强,能够久经风霜。就足够了。

以此制成的武器,也远远超出了少年的意料。

“那么,丽萨卡,我出门了。”

着装如同猎人的兰德一边把用布包裹好的步枪背在肩上,一边向在家中做家务的丽萨卡告别,今天,兰德算是有事情要做了。

即使做出了超出这个世界常识的武器,也得试试它是否真的管用。

对于身处深山中的兰德,针叶林遍布的乌尔山森林便是最好的试验场所。以打猎为借口,实验自己根据魔法加以改装的枪支--------大卫的投石器的力量。

本身在那个世界因为整天学习身体孱弱的少年,看起来也并不需要担心路途的艰辛了。

“哼,魔术真是个过分方便的东西呢。”

一边使用着劳动者必然使用的‘身体强化’的通俗魔术,少年宛如落地的飞鸟般在错综复杂的丛林间跳跃,眼前的森林基本没有收到任何人类活动的影响。清晨的朝阳洒遍地面,升腾的雾气如同鬼魂般增加了这静谧之地的恐怖感。因为小鼠飞虫带来的细小声响然而让人毛骨悚然,少年对于自己的无知略带无奈,同时也对这自然敬畏三分。

石块地走完之后,少年的脚下传来铺满落叶的大地的松软感。他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向山上进发,以便防止发出声响吸引危险的巨兽。

在少年的世界,举个例子,很多人都认为异世界里经常作为主角练级的野猪怪根本算不上什么东西,这便是大错特错。

根据安·兰德生前的知识,野猪通常是成群出现,且富有智慧,和猎人的斗争长久之后,便会使用伎俩,埋伏,甚至通过偷袭专门攻击人类的要害,例如被野猪角刺破便必死的腹部,因为其失血速度太快以及加上感染的可能性,使用修复魔术根本无济于事。

所以,无论面对什么敌人,绝对的谨慎总是正确选项。

冰冷的空气进入兰德的胸肺,如同兴奋剂的效果,让他的五感敏锐了起来,通过‘感知’的魔术,也能拓展自己探知周遭生命活动的能力。但是同时使用多种魔术会极大增加魔力的消耗,所以兰德采用定时感知的方式减少消耗。

不知为何,血腥味偷偷跑进了自己的鼻子里,少年蹲下,仔细观察绯黄树叶上已经发黑的印记。毫无疑问这确实是血迹,但是并不清楚是猎人的血,还是猎物的血。

飞升的雾气时而被阳光拨开,时而汇聚成团,兰德的视野忽暗忽明。再加上看到的那团看起来是刚过夜的血迹,他低声唾骂。

“真是开门见血,不详,那看看我能遇到什么鬼东西吧。”

虽然如此担心着,但是少年还是平安爬上一个小山坡,确认山头上一棵最粗壮的红杉后,他便攀爬而上,直至最高处。他努力按压分支,确认能承受自己的重量后,才坐了上去。

拿出在跳蚤市场购买的航海用望远镜,少年记起了认识自己而不友好的店员的嘲讽。

“怎么,你在这深山老林里还想着航海梦?还是说用来偷窥美丽女孩洗澡?书呆子?”

首先,少年最先想的是,你为什么要卖这种自己认为在深山老林里毫无用处的东西。不过他马上丢掉了这个吐槽,毕竟下一个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因为少年知道如何使用它。

打开防护用的盖子,少年先是调整焦距,然后从高处观察山坡中的状况。

对于弓箭手来说,射程有限的飞矢并不能射到望远镜所能观察之处,所以无用。

对于火枪手来说,在远程根本无法射准的事实也让提前观察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对于少年来说,这是站桩式射击的最好的侦查工具。

毕竟,魔术也不是万能的,‘探查’的范围有限,而并不存在‘千里眼’之类的技能。

但是,通过光学,少年可以看到百米之外的敌人。

解开裹着抹布的步枪,少年拉下击锤,解除保险,将15mm口径的特制步枪弹推入存弹管中。

少年曾经的世界里,温彻斯特M1873最大的口径,也只有0.44英寸,即 11.17毫米。

然而,这个世界的原理,除了物理法则以外,还有另一套体系。

魔法。

更高质量的钢材,更优秀的火药。以及-------------------------------------------------

能承受这恐怖后坐力的强硬身躯。

科学和魔法的混杂,交织,让少年截然不同。

通过12倍的光学瞄具,少年看到了百米之外的异样。

无数幽蓝色的光点在森林间穿梭,而它的拥有者,则是成群结队的魔兽,芬里尔。芬里尔本身是在北欧神话中最著名的魔兽巨狼,不知这是否是巧合,异世界的人们用这个名字来称呼这些黑身剑齿的怪物。

光是进入视野的魔兽便不下十只,不仅如此,森林中还有潜伏着的其他群落。他们组织有序,行动迅速,那么想必目的也很明确了。

移动枪身,少年便看到了他推测的狼群的目的所在。

一个满身是血,在丛林中仓促奔跑的家伙,从身材来看像是女性。她有着超乎常人的奔跑速度的跳跃能力,以致兰德无法更进一步地看清她的各种特征,但从这身手而言,应该是兽人族。

或许她是镇子里谁的仆人,在打猎时遇到险情,这样的可能性极高。少年本身并无英雄救美的打算,然而扳机一触即发,有何不可?

矫正瞄准镜,预测射距,确认无需风偏修正。少年等待着击的时机。

为何不立刻开枪,原因很简单,少年并不认为自己身上的子弹能杀死所有魔兽,而且只要那个女性被咬死,一切就毫无意义。

然而,魔兽相比于野兽,是有着更高的智慧和情感的,这样的优势带来的代价,也很明显。

对未知的威胁的恐惧。

少年的目的并非杀光所有魔兽,这不现实。

但是如果说是震慑的话,绰绰有余。

那个少女的身影因为移速变慢而逐渐清晰,头上黑色的耳朵以及背后的尾巴确认了少年的猜测,看起来她已经精疲力竭,而前方则是断层,想要一跃而下而丝毫不伤也不可能。狼群接踵而至,将其包围,却没有一拥而上,想必也是在警惕少女。

少女眼见无望,便双膝跪地,坐着最后的祈祷。

开始进行威慑的条件已经达到,少年准备就绪。

随着包围的狼群其中一只骤然出击扑向少女,兰德扣下扳机,如同雷鸣般的枪响带着橘红色的团状枪口焰倾泻而出,飞鸟受到惊吓四散而逃。

即便使用了‘身体强化’魔术,少年的右肩仍然仿佛受到剧烈锤击,肌肉酸痛,然后麻木。

浓烈的火药味传入少年的鼻腔,就像浓烈的血腥味抛洒在狼群之间一样。

那魔兽死去的惨状触目惊心,整个头颅彻底碎掉,飞出的眼珠在地面毫无目的的乱滚,失去头颅的身躯还在莫名地抽搐。整个狼群齐齐露出自己锋利的剑齿,发出低沉的吼叫,但这也只是威慑,他们不仅没有前进,反而向后退了一步。

接着,第二声枪响到来,再次向抱着侥幸心理企图向少女靠近的魔兽宣告死亡。

这一次,超越音速的弹丸如同剃刀直接斩去魔兽的前肢,它在血泊中倒地,发出丝丝悲鸣,然后默然死去。

恐惧的气氛在狼群中逐渐传开,彷若收到了诅咒般的焦躁不安让它们低沉的吼声更明显了。

少年向狼群如此宣告。

靠近少女,等于死。

对,只要狼群不接近少女就不会开枪,再这群山之中,狼群根本不知道这致命的魔箭从何而来,也不知道射出这魔箭的是何等怪物。魔箭在最初露出獠牙,然后突然进入沉寂,又露出獠牙,再陷入沉默,让魔兽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仿若,被玩弄的宠物一样。

一切都符合了少年的预期,再僵持下去,狼群迟早会因为考虑损失和收获的性价比以及自身的恐惧而离开。

少女惊诧地看着死去的魔兽,以为奇迹降临,祈祷的姿势变为了跪拜。但过不了好久,少女跪拜的姿势发生倾斜,整个身体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

正当兰德开始紧张起来的时候,狼群终于算是离开了。

然而。

少年的瞄准镜中,出现了另一个身影。

即便在森林的掩护下,这钢铁般的身躯也格外引人注目。仍然是漆黑的毛发,狼的头颅,然而它却拥有类似人体结构的身躯,双足站立,手持双斧。毫无疑问,这也是兽人族。

一瞬间,那狼人金黄的瞳孔和少年四目相对,掠食者的眼神吐露出对鲜血和杀伐的渴望。

他难道可以看到百米之外匿藏在树中的自己么,不,这绝不.......

可能。

千里眼什么的妖术,在神圣帝国,确实不存在。

但如果是在魔族大陆呢?

少年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他身体的本能在呼唤他离开这是非之地。

接着,狼人发话了。虽然不懂唇语,但是少年的恐惧让自己脑补出了他可能在说什么。

“放冷箭的不速之客,祈祷吧,祈祷在你的脑袋落地的时候,不要后悔。”

像是回应那枪响似的,森林的那边传来一阵巨响,巨响掀起冲天的烟尘,撕扯掉树木。少年知道,这个怪物开始了完全超乎自己预判的急速冲锋。

少年迅速从红杉上滑下,撤离狙击点,希望能找到合适的位置再次伏击这个家伙。

这里明明是森林,却有着如此迅猛的速度,究竟是?

少年得出了答案。

这家伙难道是一边砍树一边突击么?

想象出那画面而得出狼人的筋力,少年预想近身战只会得到绝望的结果。

使用念力,弹药带中的子弹飞腾而出,像是活物一般自行进入到步枪的弹仓之中。

利用身体强化,少年在这几秒之内,和之前的山坡拉开了近百米的距离。

他即刻卧倒,用落叶盖在自己的身躯之上,等待着狼人的到来。

森林开始呼嚎,狼人的突击在瞬间结束,那钢铁般洪武的身躯毫无沉重之感,从急速到静止只是眨眼之事,而能证明他在前一秒的凶猛的,这是这带来的烈风。

双手挟持两把手斧,那种规格的巨物在它手上宛如树枝般轻巧。

狼人抬头望向空无一物的红杉,像是泄愤的挥起手来。一瞬间,狼人右手的手斧已经模糊,带着一丝杀气,粗壮的红杉如同蛋糕一般被一刀切开,因为重力缓缓倒下。

“嘁,跑掉了么?”

狼人露出瘆人的微笑。少年注意到,他的鼻子微微耸动。

糟了!

少年迅速翻身,恐怖的烈风从他耳旁呼啸而过,飞来的旋转巨斧再他之前匍匐之地留下一条硕大的切口。依然暴露的少年无奈只好起身瞄准狼人。

“身为人类,反应相当不错呢。”

兰德唾骂自己的愚蠢,这家伙是狼人啊,狼啊!

也就是气味的问题,兰德从一开始,因为距离就没有考虑到消除自己的气味。然而这自以为是的粗心大意酿成了不可弥补的后果。

最后,还是变成了近身战。

“所以,小鬼,为什么要杀我的猎犬?这不关你的事情吧?”

“........只是拿来练手。”

少年冷酷的言辞本会让狼人勃然大怒,但是狼人却没有,反而兴致盎然。

“真是狂妄的家伙,那个女的是从魔族大陆逃出来的奴隶,我受命抓她回去,我再说一遍,请不要来打扰我的工作。刚才给你一斧算是彼此彼此了,如果你还要来搅局,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客气该是我才对,魔族大陆的家伙。”

“嚯?”

“这是谁的地盘,你忘了么?”

少年一语中的。

“这可是神圣帝国的领土,你们的奴隶非法入境,就算是羁押也应由我们来完成,再以外交形式交给你们,然而你倒是挺自在的,不经过国家允许带着危险的魔兽入境,莫非是想挑起战争么?刚才你也看到你的猎犬惨死的下场了吧,那么你的脑袋也用来试验一下么?”

狼人对少年冷静地分析感到愕然,自己瞬间从理足变为理亏,道义上的位置发生了彻底的翻转。

“哼,哈哈哈哈,小子,没想到你的脑袋里还有政治这玩意儿啊,真是个不得了的家伙,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狼人丢下手上剩下的手斧,扭动起自己的手掌,关节发出恐怖的咔咔响声,而漆黑的钢爪,从它的手中缓缓伸出。

“辩论结束,我输了,进入下一局,本想一刀送你归西的,但是我改变主意了,小子,报上你的名字。”

“安·兰德,炼金术师。”

“魔箭的使用者,安·兰德啊,吾乃魔族大陆的猎手---吉克·赛巴尔。今日,以狼人之血宣誓,用这天赋的利爪,将你厮杀的体无完肤!”

交涉破裂,战斗的号角即可吹响。

少年瞄准狼人的头颅,朝其射击。

然而,子弹的轨迹在撞上它的头颅时,发生了彻底的偏转。

“什么?!!!!”

“铁之狼毫。”

显然,狼人的低语证明他也使用了魔术。

狼人的双足爆发出恐怖的推力,让其庞大的身躯产生难以置信的加速度。转眼间就来到了少年的面前,身手远不如它的兰德只能想到举起步枪迎接那恐怖的利爪。

滋啦!

黑色的趾爪和枪身刮擦出明亮的火花,因为听到凄厉的响声,少年的心脏像是被铁手握住般导致呼吸苦难。

“精钢制成的火枪么,看起来不是三流货色呢。”

少年的理智终于上线,他直接丢弃修长的步枪,向后跳跃,从胸间掏出两把M1911手枪。

严格来说,昨夜少年只制造出一把M1911。

但是身为安·兰德,炼金术师的‘复刻’魔法使得材料的量产成为可能,作用在武器上,也一样适用。

与此同时,少年算是从惊恐之中开始分析如何击溃这铁之铠甲。

根据狼人所言,少年猜测“铁之狼毫”的能力想必是将遍布自己身体的狼毛彻底强化以抵挡子弹的冲击。那么,只需要攻击没有被狼毫覆盖的部分即可得手。

瞄准双眼。

意识到危险的狼人脸色大变,双臂交叉挡在自己的脸前,随之子弹掀起狂风,如同暴雨般袭来。

攻守态势,又发生了转变。

“决斗时攻击对方的眼睛算什么,无耻之徒。这卑鄙伎俩又还能持续多久!”

正如狼人所言,即使比火绳枪高处几个档次,这两把M1911还是有着弹药限制了,如果在换弹空余被袭击,万事休矣。

所以兰德只让一只手枪射击,在射击完毕时,才举起另一只手枪延续火力,同时利用念力完成打完子弹手枪的装填,这行为如同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而少年自身也知道备弹量不足,与此同时不停后退。

火药味已经彻底覆盖满整个区域,狼人赛巴尔也知道嗅觉不再管用,只好暗自唾骂自己的轻敌。

枪身逐渐停止,少年也不见人影,狼人赛巴尔毛骨悚然。

这就像是-----------------------------------------------------------------------------

在准备最后的绝杀一样。

兰德拉下韦伯利 MK VI的击锤,瞄准赛巴尔。

扣下扳机。

鲜血在赛巴尔膝盖炸裂的瞬间喷涌而出,狼人发出痛苦的呻吟,伴随这身体撞地的巨响彻底倒下。

简言之,‘铁之狼毫’本质就是盔甲,那么身为盔甲,为了使方便灵活,一些重要部位是不可能被固定的。

例如承受狼人体重,以及行走中最重要的膝关节。

察觉到这点的少年使用装填有穿甲弹的大口径左轮手枪,完成最后的收关工作。

“将军。”

少年捡起自己的步枪,对准狼人的眼眸,诉说着事实。

“哼,哼哼,简直就是奇耻大辱,身为战士的我竟然会被区区炼金术师打成如此模样。安·兰德,汝辈真的只是炼金术师么?”

狼人并不恐惧,反而仍是一脸嘲讽地看着兰德。

“不是。”少年如实回答。

“那我也绝非如此!”

狼人的身影在瞬间与少年拉开了距离,被狼人的咆哮震慑的少年慌乱地瞄准远处的影子开枪,却毫无效果。

怎么可能?!明明腿都断掉了,还能行动?!

“沸腾吧,我的血液!月神予我福祉,将顽敌化为口腹之食!”

这毫无疑问是吟唱,也就是说,狼人,使用了魔法。

“安·兰德,你是我现在遇到的唯一需要使用‘狂化”的人类,你非常优秀,但是也止步于此了。我会好好切下你的首级的。“

比之前的身躯还要庞大。

狼人的身体在逐渐膨胀,扩大,毛皮下的血管因为魔力的输出化为红色的纹路,金色的眼眸化为冰蓝色,利齿不在隐藏在嘴中,而是变成巨齿。

之前的伤口一扫而空,那怪物的低鸣震撼心肺,差点使少年呕吐。

咔咔咔咔!

是枪支零件抖动的声响,不,严格来说,是自己双手颤抖的声响。

那种东西,不是用智慧可以打败的。

所以说,即使是在异世界,自己还是像个可有可无的家伙,死在这深山老林里么。

连愤慨还是悲叹都不能分清,少年只是有些绝望,以及无奈。

只可能等待死亡了。

等待。

等待。

等待。

然而,巨兽却没有冲来。

自己也没有被撕成碎片。

这是不是自己被瞬杀的错觉。

只可惜。

并不是。

那令人生畏的,恐怖的凶兽,的喉头里,竟然发出婴儿般的呜咽声。

“怎.......怎么.......可能.........那种.........东西...................的重现.......................”

怪物的‘狂化’迅速消失,他变成了原样,和少年一起莫名其妙地颤抖。

“那种怪物,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他终于理顺了自己的舌头,随后他用冷静的目光注目兰德,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像兰德警告着什么的似的诉说着。

“今天到此为止,如果不想死的话,快跑。”

那是灾厄之主(Lord of Disaster),炎之天使(The Fiery angle).

撂下这句话后,狼人迅速消失在了森林之中。

少年如同坏掉的钟表一样,聆听着自己脖子里吱吱嘎嘎的异响,僵硬的朝后望去。

一个身披白衣的褐色短发少女,正站在一团升腾之火的上方,眼中没有任何情感地,单纯地,看着兰德。

她露出的右手已经不是惨白可以形容,这异样出乎意料。

简直就像是--------------------------------------------------------------------------

用人骨之灰拿捏出的石膏手臂。

5.

现在的状况我有些无法理解,但是在所谓的惊恐之后,我的内心竟然异常的平静,或许只是因为那个狼人离开而留下的错觉罢了。

正如狼人所言,眼前的少女,或许才是真正的威胁。

但或许又不是。

正如圣经所言,有上帝天使,便也有撒旦恶魔,眼前的少女,殊不知究竟是哪一种。

毕竟圣典上来说,她兼具天使与魔鬼的特征。

红炎缠身,白色长衣,精巧美丽的面庞。总让人想到炎之天使米迦勒。

但那只诡异的白手,也让人产生此人来自地狱的理解。

那么,只能从事实来确定她究竟是天使与魔鬼了。

我和她各自都是静止不动,谁也没有多余的意图。只是单纯地凝视着对方,互相都在为打破这个静谧的氛围找到好的切入点。

不知不觉间,我对这场景的认识从最初的恐惧,变成了喜感的尴尬。

“你........你好。”

我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用着还在发颤的手想她挥手问好。

如同重新拧好发条的机器,少女的视野集中到了我的表情之上,冷漠的她像是仔细斟酌了我面容背后的心理,再不慌不慢地回答。

“以这种姿态面对你,十分抱歉。我并无恶意。你的名字?”

“安·兰德,炼金术师。艾文镇的炼金术师。”

听到艾文一词,少女眼中撒发出转瞬即的光芒,她缓缓举起自己的白色手臂,顶着下颚略作思考,在缓慢的挥动那右臂时,少量的白色的粉末飘洒在大地之上,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叫莱娜塔,住在深山的魔术师,身有诅咒。所以不见人世,寻找食物时与你偶遇。冒昧请问。”

少女说话的方式略有古怪,但是因为恐惧而非常认真聆听的我还是能理解其大意。

“请讲。”

“你有水么?”

我拿出水袋,递送给少女,少女用左手接过水袋,几乎是将足以给我引用三天的饮用水一饮而尽,随着水袋渐渐变小,少女周遭的火焰似乎也渐渐变小,直至彻底熄灭。

“这是?”我试探性地发问。

“谢谢,这是诅咒。我会自燃,需要不停喝水。有食物么?”

我拿出丽萨卡做好的薄饼,在递送给少女。

“虽然不能填饱肚子,但是至少不会饿。”

少女如此幽默地评价这薄饼的效果,透过她的轻声细语,我并没有察觉出其中有什么恐怖与恶意,或许她就像童话故事里的长发公主,因为诅咒才深居于此,等待着某位解除她魔咒的王子。

但我不是王子,我想我只是故事中告诉王子故事的某个猎人吧。

“刚才谢谢你帮助我赶跑那个狼人。”

“有么?那不用谢。”

我露出苦笑,更确定她的品质和常人无异。

“我现在可以走了么?那边还有个受伤的女孩子需要我的帮助。”

“嗯,你可以走了。谢谢水和薄饼。”

所以她究竟是省略了‘你的’二字,还是真的只是在感激让她好过一点的水喝薄饼呢?她的语言就如同颇有趣味的谜团,不由得让人想去猜测,但是正如我所说,确认自己的安全过后,我更在意那个兽人族女孩的状况。

我缓慢起身,将步枪裹好,一边远离那个白衣女性。一边担心着兽人女孩是否已经在我和狼人战斗的同时被狼群叼走了。

身后的白衣少女对我露出温柔的微笑,她小心翼翼地挥动右手告别,并说着一些奇怪的话。

“或许我真的可以得到原谅。”

这是她对我说的?明显不是,应该是对她自己说的。她是犯下什么错,才被施以诅咒的么?

.

.

.

走下山坡,因为突击扫去了降低行进速率的树木障碍沿着狼人赛巴尔之前的路线走倒是相当轻松,我一边使用‘身体强化’魔术,一边观察着不断接近的目标状况。

其中,有些特征已经让我感到有些奇怪了。

距离之前的命中点三十米左右,我便能闻到浓烈的血腥味,这还算在理解范畴之内,毕竟身后的步枪威力确实巨大。然而,一种内脏特有的恶臭散布在周遭的森林之中。让我又开始恐惧。

而且,出现了不应该出现的尸体。

我所说之尸体并非兽人族少女的尸体,而是这些魔兽芬里尔的尸体。本来,应该只有我击杀的两具,但是现在,多的无法数清。

并且,还有着一个极为重要的共同特征。

魔兽,都应该是被这停留在他们尸体上的十字架形骨锥贯穿要害,活活钉死在这地面之上,其惨状,比枪击还让人不忍直视。

毕竟透过这尸体,就彷若看到了它们死前无法逃离的绝望。

滴答,滴答,滴答!

液体溅落到树叶上的细微声响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是我抬头望向那最为惨烈的景观。

我近乎是下意识地低声咏唱,发动‘恐惧消除’魔法,以此压制我呕吐的欲望。

我找到了内脏腐臭的来源,在一颗巨大的红杉树上,狼人赛巴尔的身体完美地还原了圣典中耶稣受难的模样。被摆成十字模样的它左右手腕均被数根白色的十字形骨锥贯穿,双腿脚腕则是被一把十字圣剑一起贯穿。而侧腹则是**入一把长矛,肠子随之滑出,血液随这掉落的内脏向下流淌。

而整颗红杉树,也被刻意砍掉多余的枝丫,成为了一个标准的十字形。

失去重心的我向后跌倒,又努力地向自己的双腿注入力量,勉强的站了起来,走向之前兽人少女倒地的地方。

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我的脑子因为无法压制的恐惧一片混乱,我想嚎哭,但是一旦想到如果吸引了这森林中暗藏的怪物,我不会不会像那个狼人一样绝对悲惨的死去,直至腐烂,便将一切声音压抑在心头。

“啊啦,对于我的杰作一点感想也没有?少年?”

那是另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这样的宣告不禁让我再也无法前行,如同即将被乌鸦捕食的昆虫,我的内心甚至有种想要装死来躲过一劫的侥幸心态。

比起那个带着红莲的少女,更为恐怖的人,出现了。

身披漆黑的皮制外衣,身上因为摩擦发出清脆响声的无数锁扣让我联想到原来那个世界的拘束衣,她有着一头银色的短发,苍蓝色的眼眸里满是莫名其妙的愉悦和欢喜感。双手握持着滴落着鲜血的十字形骨锥,嘴角吐露出恶魔般的的微笑。

然而,那酷似拘束衣的外衣右侧,却刻着一个大大的圣十字。

压抑内心的恐惧,魔法的力量至少让我能够和屠杀者完成对话。

“您是?”

“哦~忘记自我介绍了,少年,吾乃神罚在地上的施行者,重现索多玛覆灭的绝对之火,原罪的督查者,神圣帝国教会异端审判最高特务机构‘断罪衣(Iscariot)’12人之一,艾丽莎·奇诺维耶夫娜,来自极北冻土之地。请原谅在下的无理。”

用这傲视群雄的语气说着既仁慈又恐怖的言语的银发女性,让我有些无法接受。

并且,有些什么决定性地东西好似要从我脑中迸发而出,但是这恐惧压制了它,让我更有一丝痛苦。

“您好,艾丽莎大人。”

我礼节性地向她问好,艾丽莎轻拨银发,以蔑视我的口气笑着说。

“不必叫大人啦,毕竟我可不比你老,叫我艾伦就好,或者,你也可以称呼我的绰号。”

剑之入殓师。

她如此称呼自己。

“不,这不是自称,这仅仅是因为我灭杀异教徒的功绩而得到的别人的敬称罢了。要我个人取绰号的话,还是‘死刑判决者’最贴切,却没有‘剑之入殓师’好听,只好作罢。那么,我要发问了。”

像是在审判我一样,艾丽莎毫不掩饰地散发出杀气。

“你在这里做什么?”

“打猎。”

“看得出来,那为何和那个异教徒交战?”

“您是指?”

“那个狼人啊,虽说他已经被我引入天堂之门去求得上帝的原谅了,但是现在还是叫他异教徒方便一点。”

“一开始我看到有一位兽人族女性被狼群追杀,开枪帮助,然后被狼人察觉到了,因为他是携带着武器非法入境,所以我认为应该使用武力将其驱逐。”

“倒是挺有胆量,最后问答,说错的话,我就杀了你,懂么?”

我开始不停地哽咽,艾丽莎彷若是享受着我的恐惧一般微笑着。然后她发话了。

“出埃及记20-420-520-6.”

这是圣经中的一部分,我根本不知道她的问话有何意义,但是死亡的威胁近在咫尺,我近乎是本能地开动大脑,搜寻着正确答案。

“.....不,不可为自己雕刻塑像.....我是主,你的神,是忌邪的神。恨我的,我必追讨他的罪,自父及子,直到三四代;爱我,守我诫命的,我向他们发慈爱,直到千代。”

静谧的森林间爆发出一阵单调的,重复的掌声。

“中间漏掉了一点东西,不过反应如此之快令我瞠目结舌。你的姓名?”

“安·兰德。”

少女露出惊讶的神色,但在瞬间就被笑容掩盖。

“真是奇缘,你是主的羔羊么?”

“.......恕我冒昧,我并不信教。”

“能将圣典如此铭记之人不为主之羔羊甚是可惜,不过你心有上帝便可。将狼皮取了拿回去吧,就当是见义勇为的奖励,那边那个兽人族少女也赏给你了,不必向国家汇报。”

“这......为什么?”

“哼,这里脑袋就不开窍了?我可是最高级别的异端审判官啊,安·兰德,我以我的权利赐予你这些,你不应该高兴么?”

“.......谢谢您。”

“那么回去吧,找了半天一无所获还甚是无趣。不过让异教徒悔改,还是算一份努力地回报吧,哈哈哈。”

少女爽朗的笑容让我更加毛骨悚然,我慢慢和她拉开距离,走向那个受伤的兽人族少女。

黑色的耳朵和尾巴让人想到家猫,但是却有区别,严格来说,这更像是猞猁一类的猫科动物的耳朵,少女像是已经接受了艾丽莎的治疗魔术,之前流血的地方已经没有了伤口。她只是穿着一身轻薄的睡衣,甚至连我认为的内衣都没有,身为何种类型的奴隶我倒是或许知道。

我抱起她格外轻巧的身躯,通过轻薄的睡衣,我能看见她消瘦的身躯以及突出的肋骨,想必在魔族大陆那边没有什么好生活。不过身为仆人的兽人族,在这边的待遇似乎也不是特别好。

“喂,你要在那里和美少女卿卿我我,那我就帮你给狼剥皮了。”

艾丽莎不只是从何处拿出一把十字短剑,利落的切割起死狼的尸体。并把成品放入又不知从哪里出现的放置袋。

“........谢谢您。”

我仍对这古怪而恐怖的银发少女表示敬意。

“调情完了?那么走......”

艾丽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瞪视了我些久。

“我问你,你看到过身着白衣,有着诡异的白色右手的褐色短发少女么?”

如此细致地描绘,自然让我想到了十几分之前还分水和食物的那个名为莱娜塔的女孩。但是艾丽莎刻意地询问让我产生了某种警惕心理,所以我只回答问题,不多说。

“看到过,之前在那边那个山头。”

她深思片刻,随即又摆出可怖的笑容。

“看来是要开始了么,那么,开始吧。”

就像几天前名为以赛亚的年轻圣骑士入城时一样,我感受到了这相同的诡异氛围。

这是战争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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